菊花台安葬着中国“留学中介”之父

金建陵

今南京中华门外的菊花台公园“驻外使节九烈士墓”，安葬着第二次世界大战中被日本侵略者枪杀的中国驻菲律宾马尼拉领事朱少屏等九烈士的遗骸。其中，朱少屏烈士的生平事迹，叫人感慨万分，他年轻时曾任南京临时政府总统府秘书，他在上海主持寰球中国学生会期间，就曾为包括蔡和森、陈毅、周恩来、邓小平在内的一大批中国学生赴法勤工俭学提供“中介”服务。

1912年，就任南京总统府秘书

朱少屏（1882—1942），原名葆康，字少屏，上海人。朱少屏幼时就读于南洋中学，毕业后即在母校任教，旋赴日本留学，1905年加入同盟会。1906年冬，留日学生会反对清廷串通日本政府颁布《取缔清国留日学生规则》，朱少屏在秋瑾、陈天华等的倡导下回国，在上海组织中国公学。后他与高旭另创建健行公学。健行公学实为同盟会江苏分会之外围组织，朱少屏为“坐办”。此间，他曾协助于右任创办《民呼》、《民吁》、《民立》等报。1909年11月13日，他与柳亚子等在苏州虎丘发起成立“南社”，“和中国同盟会做犄角”。武昌起义后，时任南京临时政府总统府秘书长胡汉民邀请雷铁崖前往总统府从事秘书工作。雷铁崖邀柳亚子、朱少屏等前往。于是，朱少屏便约弟弟子湘、柳亚子、邹亚云一同搭司法总长伍廷芳的便车来南京赴任。然而，在总统府，所见所闻，却使率情见性的朱少屏大失所望。一方面，他呼吸不惯那弥漫于总统府内日渐浓厚的南北议和的空气；另一方面，他更看不惯官场那种为追名逐利而见风使舵的丑陋现象。因此，就任秘书职务仅半月回到上海。

主持寰球，为赴法国学生“架桥”

从1914年起朱少屏应邀担任上海寰球中国学生会总干事，主持会务达20余年。

创立于1906年上海的寰球中国学生会，会址在静安寺路（今南京西路）51号。朱少屏主持会务后，恰逢一个新的留学热潮在中国兴起。其时，中国知识界发起成立“留法勤工俭学会”，号召国内贫苦学生出国留学，接受先进的思想和文化。于是国内许多进步青年纷纷赴法勤工俭学，并很快形成了高潮。

为留学生服务是寰球中国学生会的一项主要工作。当出国学子到达上海后，寰球中国学生会便协助他们办理各种手续，并提供种种服务。寰球中国学生会特地印制了《西礼须知》一书，赠送给每一个留学生。该会印有调查表，对每一批赴法学生的情况都详细记载。每一次欢送会上，皆要摄影一张以志纪念，有的还刊登在报纸上……

从1919年3月17日到1920年12月15日，寰球中国学生会共为17批1800多人赴法勤工俭学提供了出国前的服务。接受他提供的出国前服务的有——陈毅、聂荣臻、蔡和森、向警予、蔡畅、周恩来、邓小平、赵世炎……当然，寰球中国学生会的服务也是“有偿”的。解放初期，陈毅就曾与机要秘书朱青（朱少屏的女儿）谈起朱少屏时开玩笑说：“你父亲还敲了我五块大洋的竹杠！”意即他们当年还给寰球中国学生会交了五块大洋的赴法手续费。

在朱少屏的主持下，寰球中国学生会的服务内容和范围也在逐年扩大。从出版《寰球中国学生会会刊》，到交流出国留学生信息，介绍海外教育界动态；从协助国内各著名大学在上海招生，到为归国留学生介绍职业；从组织革命党人来会讲演，到举办各类学校培育人才。值得一提的是，寰球中国学生会在“五四运动”期间成为上海学生运动的活动中心。

“南社”称中坚，《科学》好管家

朱少屏除了担任寰球中国学生会总干事外，还担任“南社”的庶务员和中国科学社经理部的总经理。南社的会务以及在上海雅集的筹备事宜，大部分由他担任，南社的通讯处从1914年起就设在了静安寺路五十一号寰球中国学生会的会所。郑逸梅先生曾这样描述：“少屏美风姿，濯濯如春日柳，西装革履，精通英文。办事又干练，举凡南社收支款项，印行刊物，联络宣传，都由他一手包办。南社每次雅集，也归他发柬通知，因有‘圣手书生’之号。南社社友，数以千计，他接触最多，几乎普遍认识。”朱少屏就充分利用他在“南社”活动中结交的人缘来为寰球中国学生会“添亮增色”。

1914年，在美国康奈尔大学留学的“南社”社友任鸿隽、杨杏佛等发起成立中国科学社，创办《科学》月刊。朱少屏是第二大股东之一。1915年1月，中国历史上第一份定期的《科学》月刊在上海正式出版。虽然时局动荡，《科学》出版发行工作屡遭困难挫折，但朱少屏竭尽全力，兢兢业业，使《科学》月刊得以生存了35年，直到1950年与《自然科学》杂志合并。

殉国马尼拉，归葬菊花台

1937年7月，抗日战争爆发。10月，朱少屏和沪江大学校长刘湛恩于上海同组国际友谊社，广泛联系各国官方人员与民间知名人士，以争取国际友人对中国抗战的同情和支持，被誉为“在野外交”。国际友谊社还出版英语刊物《回声》，除刊登文章外，还配以大量的彩色照片和漫画，内容大多为揭露与谴责日寇之侵略暴行，使日本侵略者大为恼火。特别是该杂志刊载了侵华日军攻陷南京城后进行大屠杀的罪证照片，触怒了日本军部。1938年4月7日晨，刘湛恩遭日本特务暗杀。数日后，朱少屏寓所也遭掷手榴弹。朱少屏乃出走香港……1940年1月，他因国家和民族处在危急存亡之秋，毅然决定改变不涉足仕途的初衷，受命出任驻菲律宾领事，在华侨中开展抗日救亡工作，募集了大宗的金钱物资，支援国内的抗战。

1942年1月2日，日军占领了马尼拉。沦陷当日，日本驻菲副领事榞次太郎就要求中国驻菲领事馆承认汪伪政权。遭到严词拒绝，日本宪兵队悍然逮捕了总领事杨光泩和朱少屏等八位外交官，投入水牢。是年4月17日，九人在马尼拉东郊惨遭日寇杀害。

抗战胜利后，国民政府为杨光泩和朱少屏等发布褒奖令，“明令褒扬，以彰忠烈”。1947年7月7日，其遗骸运回国内，安葬在南京菊花台。1989年1月30日，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政部又为他在国内的亲属颁发了“革命烈士证明书”。

照片说明：

1、朱少屏像

2、朱少屏在南京总统府与孙中山的合影（上排左一位朱少屏，前排右三为柳亚子）

3、位于南京菊花台的朱少屏墓。

4、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政部颁发的“革命烈士证明书”。

（载《南京晨报》2008年9月13日B11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