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爸爸的一封信

   
   爸爸:您好!

        您可知道女儿在呼唤您,您匆匆的,哀怨的离我们而去,我们 
   一直很想您。爸爸,今天我想跟您聊聊,好吗? 

       5 月 9 日,妈妈从信箱里收到了沈立人伯伯寄来的一本《古稀
   情愫》一苏州群社和地下团战友通讯这本书,我手捧这本关于“您和
   战友出生入死,亲历革命战斗事迹的书,不禁潸然泪下,您怎么未能
   等到这本书的出版?自己也可看看。我们为您惋惜,您走得太突然了
   。您可记得,去年春节, 我们一家老小团聚在一 起, 开开心心,其乐
   融融。 我们吃过年夜饭后,您还给孙子及外孙每人分别出题,来个
   语算大比拼,背唐诗、背课文、心算算术等等。儿孙都很聪明,俩人
   都不甘示弱,水平相当, 您的脸乐得像开了花似的.一 家人都幸福啊!

       不想3 月初,厄运当头,您觉得身体浑身不适,背部酸痛,日夜
   难熬,遂在盛泽门诊挂水。3月15日夜,我接到苏州姑母来电,便告之
   您病重吸氧.我心急如焚,3月门口大早,我冒着滂论大雨赶去盛泽看您,
   您躺在病床上虽吸着氧气,但我看您精神面貌还佳. 您挂完盐水,
   我们还一起坐三轮车回盛泽租房处,您胃口还算好,吃了一中碗稀 
   粥。我竭力劝您尽快住院治疗,去医疗条件比较好的吴江,或去您
   比较熟识的黎里医院治疗,我们小辈也好照顾您,您却无奈地对我
   说:“吴江条件虽好,但人生地不熟,再说孙儿也无人看管,我这儿
   租地离门诊近,出入比较方便,看看情况再说吧,我身体如再不好
   的话,我会去住院的.我想不到您这句话,是我听您生前所说的最
   后一句话。

         3月18日,等我打电话想询问您现在在盛泽的病情,不
   知您己住进吴江第一人民医院,后来从母亲处我才得知,因盛泽医
   院病床紧张住不进,您才听从妈妈劝告,两个人自己挤公共汽车才 
   住进吴江医院定心治疗的。我想,您住进吴江医院,您的病就会慢
   慢好起来的,这下我可放心了许多。又不曾想3月21日我打病房电
   话,妈妈接听后哭着告诉我:“秀虹,您快上来吧. 我一听,心里
   感觉不妙,我飞速地赶到吴江医院看您现在到底怎么样了。我一下
   子都惊呆了,立在那里一动都不动,这就是我想见的父亲吗?我简
   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才几天功夫,爸爸您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呼吸急促,接着的氧气已不起作用,直往外喘气,心跳加快,血压
   升高,病情急剧加重。我2~3分钟跑进跑出求医生,快救救我爸爸,
   主治赵医生把我叫进医生办公室,他对我说:“您爸爸得的是肺癌晚
   期,己转移肝脏,我们虽未能对肿块百分之百的确诊,但我们从痰
   液中己发现癌细胞,你们家属要随时作好思想准备,您爸爸能否渡
   过难关?我们作为医生也很难说,但我们医生一定会尽力的.我一
   听,犹如晴天霹雳,爸爸怎会得癌症,是否给他看错胸片了?去年
   五月体检还很好,盛泽拍的胸片,医生还说肺部只是受感染,病历
   卡上居然还写上病情有好转。爸爸,后来您的病情越来越糟,不得 
   不被送进重症监护室抢救。医生听了我详细的关于您病情发展情况
   后,把盛泽胸片调来一看,就已清楚发现肺部病灶,爸爸您完全被
   耽搁了。我和哥哥及妈妈三人轮来看护您。您躺在病床上,身体虽 
   装着心脏压力泵和氧气管,但神志很清。医生后来给您打了一针松
   驰针,为减轻您的负担。您虽不能跟我们说话,但眼睛窝里每每留
   眼泪水,我知道您自知病重,心里放心不下我们儿女,舍不得两个
   九岁的孙儿和我的母亲,还有您喜欢的事业等等。在病床上,想我
   们很多,很多。爸爸,您可知道女儿都希望您的身体出现奇迹,我
   每天祈祷上苍帮帮您,保佑您好人一牛平安,健康地和我们在一起,
   我们重新回黎里一起生活。可是女儿实在无能帮您,听说隔壁病床
   请上海医生会诊,我也想请上海医生给您看一下,看您的病是否有
   转机,哪怕只有一线希望,我也要给您试一试。上海医生来了,他
   不但看了您的胸片,还亲自到病床探望您,遗憾地对主治钱医生说:
   “您的病太重,就算是他自己的亲人也无法医治"3月 28日中午 12
   点整,我最最敬爱的爸爸您就离开了我们走了,真是天昏地暗,我
   怎能接受这残酷的事实,您的音容笑貌时时浮现在我的面前,我都
   想再跟您说说话,聆听您的教诲啊!

       从我记忆起,爸爸您就在文化教育线上工作,为黎里镇开办扫
   盲班,鼓励在职职工学习文化,担任业余工会校长。后来,在文化
   站当站长,为了搞好每年的春节文艺节目,您虚心向懂行人请教而
   忙碌奔波,这时期我和哥哥相继出生,我取名秀虹,哥哥叫志丹。
   我长大后,您就告诉我,哥哥所以叫志丹是因您要纪念刘志丹(革
   命同志) 而特为哥哥取名殷志丹。我现在还记得我小时候夏天纳凉
   时,您告诉我,您在当小先生时,参加由薛司令领导下的地下团组 
   织一太湖游击队。有一次您冒着生命危险摇着船,连夜逃到同里金
   家伯母家,下一天乘船到苏州暂避,您说,土匪知道您们转移后,
   暴跳如雷说:“这几个小鬼,捉住他们骨头都 要拆白了’我当时
   虽小,但己懂得爸爸您是个好人,我对您一直很敬仰,觉得有您这
   样一位品德优秀的父亲而自傲。

           80年代初期,您被抽调到创办柳亚子纪念馆事项上来,
   对于全新的事业,您虚心请教老先生,全国各   地征集有关柳亚
   子先生资料,编文字,拍照片、展馆排版等等,呕  
   心沥血,夜以继日,全身心扑在工作上. 从小到大,我和哥哥的功
   课,您无暇顾及,全靠我们自己摸索。您常对我说:“这个家全靠您
   妈妈一个人支撑,你们小辈要都体谅您妈妈,她很辛苦,你们尽量
   要帮您妈妈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我听后,经常抽空帮妈妈做些小事
   如:扫扫地,洗洗碗,拖拖地等等。哥哥比我力大,帮妈妈做些体
   力活。您离休后,纪念馆还留用您担任名誉馆长,别人离休后,后
   半生总算可以享享清福,颐养天年,可是您离而不休,从未停止过
   工作。反而比离休前还忙,一直还有人上门请教,您都不厌其烦,
   提供资料等等。邮局的送信人都说,您爸爸的信黎里镇上算最多。
   您为工作乐此不彼,接待不少前来瞻仰,观摩柳亚子纪念馆的人员。
   有时您还领他们到家里来招待,跟志同道合的研究朋友讨论得热火
   朝天。每天我下班回来,总是看见您伏案在写东西,案头上叠满了
   很多工具书、资料、来往信件等等。我和妈妈一再提醒您快吃饭了,
   妈妈把饭菜不知轮番热了多少回,说实话我们当时很怨您,您太不
   爱惜启己的身体了,我和妈妈一直很担心您呀,您知道吗?爸爸,
   您这辈子实在是太辛苦了,一大都没过上舒坦的日子,平时我们也 
   只能劝您注意一点身体,您说“我知道的,因实在是太忙了。”爸爸
   您63岁体检,从拍的胸片上发现有一粒像毛豆似的阴影,上海铁路
   医院凭临床经验观察疑为肺癌,医生马上要求您住院开刀,您很镇
   静一点都不怕,开刀前还开夜工,把工作安排妥当,为防此去凶多
   吉少,这一大直至工作到天亮。我请假和妈妈留在上海看护您,您
   开刀后,看您一天大好起来,医生切片检查说不是恶性肿瘤,只是
   良性肺结核钙化核瘤,你们回去可放高升了(上海人俗语,实为鞭
   炮) 我和妈妈悬着的心总算可以放下,您这次虽吃尽了苦头,唯一
   有收获的是戒了几十年难戒的烟,我觉得还是值得庆幸的。想当初,
   您身体刚刚恢复没多久,您就马上投身到工作中去,全心全意为离
   休干部出力。您抱着虚弱的身体不但定时给支部同志们开会,而且
   为了提高老干部们的身体素质,您还组织老干部参加门球活动。支
   部中您还积极带头募捐,救济贫困山区及灾区,在支部中您始终做
   好领头羊。您对待离休干部同志就像自己的亲人那样侍奉送终,写 
   挽联、办灵堂、安排车辆等等。急人所急,尽量满足帮助过世同志
   的家属。家属无人不赞,都为之深受感动。每年春节将临,您都帮
   支部义务写春联,办灯谜活动,给离休老同志带来了无比的快乐。
   每到春天来临之际,您还组织老干部踏青,饱览了祖国的大好风光,
   真是有口皆碑。您十几年以来,一直关心着下一代的健康成长,我
   在去年五月份还陪您到苏州新华书店,去自费购买公民道德规范与
   修养方面的资料,您编制好的《公民道德与修养》书,印刷千册作
   为学校的辅导读物。

             您就是这样一位默默无闻,一心只为别人着想,
   唯独忘记自己的人,为关心教育下一代的成长,俯首甘为孺子牛。 
   您作为一个在镇上有威望的知名人士,一位离休干部,您从不向组
   织为子女提个人要求,为我哥妹俩安排一份舒适的工作。我从机械
   职高华业后,被分配在吴江开关总厂工作。十二年来,我一直工作
   在生产第一线,您也从未找过您熟识的厂领导调换我工作。但我直
   至现在,我也决无半点怨言怨您,我知道爸爸您是一位离休干部。
   党员,应该以身作则,抵制不良的党纪党风。我在金工办公室工作
   四年后,因工厂经济滑坡,为顾全大局,减轻工厂的负担,我于1998
   年下岗,至今己有五年。我虽己下岗,但我从不气馁,我想靠自己
   勤劳的双手及一技之长,我相信总会有光明的前程。您对我说:“秀
   虹,现在社会竟争激烈,你不学习,没有真本领不行了. 后来没多
   久,我白天在公园做临工,夜里到党校学电脑,先后通过了初级、
   中级电脑考试,成绩均在90分以上。您一直叮嘱我,学过电脑后还
   需勤练,否则会荒废的,我即在暑期添置了一台“方正” 电脑。我
   想您不是一直伏案写作吗?我河不一边练习一边帮您电脑打印?这
   不是一什两个其美的事吗?后来我为您了打印一篇您到上海金山会
   议上宣读的论文《激进的民主主义者一试论陈去病辛亥革命前后的
   活动》稿,从中克服了很多生字,字典都找不到的古字,您看了我
   自己动手打印,编排整齐的文稿,微笑地对我说:“秀虹,你计算机
   学得有点道理。”我见您对我打印的文稿很满意,我对自己更加充满
   了信心。2002年五月份我通过了成人高考,考取了苏州职业大学电
   子商务系,6 月中旬又参加海关报关考试,报关虽差十几分,但我
   有信心今年准备再试一次,不管成功与否,这也是爸爸您的遗愿。

      爸爸,您虽离开我们走了,但您留下的精神财富是我们一辈子都享
   用不尽的。您的一生是光荣的一生,正如在追悼会上,别人送的挽
   联那样:为党为国为事业为他人鞠躬尽瘁唯独忘自己,献心献身献
   忠诚献真情不遗余力宁可守清贫。爸爸您可知道,党组织部给您的
   遗体盖上了党旗,如您在九泉之下有知,我相信您一定也会感到欣
   慰的。党没有忘记您对党所作的贡献。现在,您的孙儿们都很乖,
   您最用心的孙儿平平最近算术在年级得第一名,外孙靖逸的老师赞
     他最近的日记进步很大,请您尽管放心,我和妈妈及其哥哥
   一定会教导他们好好学习,将来为社会作出应有的贡献。至于妈妈,
   爸爸您也不用担心,我们小辈会照顾好她的,您别牵挂我们好吗?
   前面的路还很长,我们会坚强地生活下去。爸爸您安息吧。一有好
   消息,女儿再告诉您好吗?。
                                      女儿:秀虹泣上
                                               2003年 5月 10 夜